回想起1年前開始籌備書店時,對出版及書店產業完全沒有概念,遇到最大的困難便是進書。由於我們書店的地點並不是在熱鬧市區,而是隱身在鄉下的稻田間,所以經銷商大都意興闌珊不太想出書給我們,讓我們面臨書店即將開幕卻沒有新書可以賣的窘境。即便已經開店滿二年之際,許多客人想要跟我們買書用實際行動支持我們,但我們卻常常無書可賣,原因在於我們也進不到書。
這出版產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?以小型的地方書店來說,大多數都是透過經銷商進書,也有少部分跟出版社直接往來。以我們書店為例,有90%的書都是透過經銷商進書,因為跟經銷商進書方便又快速,且也可以退貨,但進貨折扣偏高。然而經銷商無法囊括所有出版社的書,我們也開始跟出版社直接往來,直往所取得的進貨折扣約在6折之間不等,但大部份是需要買斷的,對書店資金及風險頗大,加上若同時與不同出版社直往,光是訂貨、對帳、聯繫等對於書店人力也是一大負擔。
在出版社方面,為了能有足夠的現金可以維持營運,只能用以書養書的方式經營,因為出版社一旦不出版新書,可能會馬上面臨下個月無帳款可收的情況。 而經銷商的角色,就是負責將出版社的書,配送到各個通路,其經營利潤本來就不高,再加上書店退書率節節上升,大量反覆進退貨造成經銷商管銷成本上升,經營愈趨困難,因此,近年來許多經銷商開始不願意供貨給偏遠或規模小的地區書店,因為可能跟這家小書店往來的結果,是連物流的成本都收不回來,這也是許多小書店進不到書的原因。
小書店或剛成立的書店,除了面臨拿不到書的狀況外,另一個便是折扣問題。網路書店近年來以新書79折搶攻市場,已經造成讀者買書比價的心態,而挾帶著龐大的銷售量,網路書店龍頭博客來開始回頭壓縮出版社的獲利空間。簡而言,博客來以折扣戰低價搶攻市場,同時再將折扣的壓力轉嫁到出版社上,以致於實體書店客人嚴重流失、出版社生存受到壓榨,整個出版產業上中下游到處都哀鴻遍野。
既是賣書人,我們實在不樂見上游的出版社為了求生存拚命出書,也不忍看見新進同業為了進書向經銷商委屈求全,為此書業前輩們曾在2008年集結8家獨立書店成立「集書人文化事業有限公司」,希望能透過聯盟解決相關問題,但最終因為人力財力等問題而暫時停止營運。
2014年12月底在水木書苑蘇老板的號召下,獨立書店的經營者們決定捲土重來,成立「有限責任台灣友善書業供給合作社」,加入的社員高達近70名,期望集結小書店的力量,試圖發動一場出版產業的新變革。所謂「友善」書業供給合作社,即是在協助社員解決業務經營業的問題,也就是說,合作社不會像其他的經銷商一樣胡亂塞書給書店、也不會因為書店地處偏遠而不願意送書,合作社尊重書店主人的專業選書,服務的範圍也遍及離島,提供如此友善服務的合作社,不但可成為現有書店進書的新選擇,也成為未來有志加入書店產業的後輩,一個最強而有力的後盾!
除了對書店友善外,合作社也強調對上游的出版社相同友善,他不會像其他經銷通路,將出版社的利潤壓到最低以牟求最高獲利,而是由實體書店、合作社與出版社三方共同協調一個彼此可接受的合作條件,所以或許沒辦法幫社員取得最好的進貨折扣,但出版社可因此獲得較合理的利潤,長久下來出版社才能有餘裕培養出好的編輯人才、做出更好的書,由此可見合作社希望的是推動出版產業的良性競爭與共存共榮。
左圖:104.03.30合作社社員大會。 / 右圖:合作社理監事會,正在討論購書平台系統。
2015年4月,台灣友善書業供給合作社的購書平台正式上線,這場艱難卻有意義的仗正要開始,然而這場仗並非要爭輸贏,更也不是網路書店與實體書店的對抗,而是要讓產業回歸到閱讀的本質,一場友善而堅定的革命。(文字、圖片:晴耕雨讀小書院 洪毓穗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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