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貢寮] 一碗只漲人情味不漲價的家鄉早點 / 林陳春梅

一碗只漲人情味不漲價的家鄉早點 / 林陳春梅

清晨，當大多數人還沉浸在香甜的夢中，貢寮老街的一頭已開始忙碌，為即將開啟一天行程的人們準備重要的活力補給，那是貢寮人所熟悉的—阿婆麵。

沿著龍崗里通往山裡的嵩陽小路，清晨五更，天色未開，春梅婆婆與阿公二十幾年來，相互扶持著，不分雨露天冷，從山邊的宅裡走往貢寮街上，準備為那些即將甦醒的人，烹煮一碗碗暖胃燒燒的貢寮早點。沒有醒目招牌，來晚了就吃不到，二十五年如一日，豐盛和親民的價格從來沒有走味，在街上信手招來一位在地人問候，大家都知道這家充滿人情味的小麵店。

從前貢寮除了務農，有些人家還倚靠撿柴為生，當時主要用柴灶煮飯做菜，拿著柴刀到山上撿柴，然後綁成堆扛下山，再將細枝結成一小綑做火種，枯枝砍成同樣長度堆在屋簷下備用，家裡的足夠了，其他便可以賣點零償。春梅婆婆從臺北嫁到貢寮與夫家做這些差活，但因為宗教信仰，長年茹素的婆婆燒得一手好素菜，為了方便同樣茹素的人，民國七十八年春梅婆婆的素麵香開始飄傳。婆婆說：「很多吃素的人向我反應外面吃很麻煩，尤其早素的人多，我就想說煮一餐給人家方便是一餐，也算是做一件好事。」這念頭一閃，踏踏實實的就是二十五年，從早餐賣到晚餐，儘管東北角雨季總是漫長，每天走四十分鐘到街上賣麵，阿婆也只掛心為她的早點兒來的客人，就怕他們餓著，還是久等了。

將人生五味烹煮進心坎裡的好滋味

和阿婆談起這家小店，她開心的比劃牆上滿滿的裱裝，好媽媽、好太太的獎狀整齊排列著，最讓她得意的卻是附近學校給予她照料學生的感謝狀。阿婆說，那些貪玩或蹺課的學生老三五成群窩在她這兒吃麵，她為他們煮上熱麵，讓學生在這個地方歇息總好過去外頭作壞，一閒下來就和他們聊天，數落幾句便和緩的勸勸蹺課學生有書可讀的珍貴。幾十年間，有些已經離開家鄉的青年還會回來看看她，而且一定要嚐上阿婆一碗青春的好滋味。

這幾年阿公的身體不那麼舒適，清晨他還是堅持和婆婆一起下山準備開店的事務，因為腳不如從前健勇，路途就更顯得漫長。過了最忙碌的早餐時間，在中午的豔陽直射之前，婆婆便趕緊打發阿公先行回家，怕他累壞了還是被正午的炙日晒中暑了。老伴老伴，老了還伴著你的人，春梅婆婆與阿公的鶼鰈情深在日常生活中，簡單而深厚。

婆婆的子女皆已成家立業，有很好的發展，心疼兩老賣油麵攤辛苦，一直想接他們到城裡享福， 卻被婆婆再三拒絕：「店不開了，在我這用餐習慣的學生可怎麼辦？那些吃素的人，還是開車在這兒來來去去餓了的司機可怎麼辦？有些人想著這個家鄉的味道都會特別跑回來買，只要身體還行，我就會繼續賣。」唯一妥協的是，現在阿婆將營業時間縮短只賣早餐，下午則返家照料阿公，於是獨鍾這味的人客只能加緊腳步，真的是來晚了會捶心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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