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蟹是生活，望向海是人生 / 林清山

為了蟹是生活，望向海是人生 / 林清山

我們來到面海的一戶大房子，好似台灣中南部時常見得，是可以住上好幾代同堂的寬廣。主人翁林清山是漁村裡模範的螃蟹達人，至今歷經了近四十年海平面上的漂泊；或許是從小就在野柳長大，而受環境影響造就，也可能是繼承了父親，討海人基因裡的自若與沈著，他注定就有這本事，在大風大浪裡也能夠站地穩當。

野柳的海味「三珍」

ㄧ進門坐在寬敞的客廳裡，初見我們來訪的林大哥顯得不太自在，幾度都想臨陣脫逃。三兩句談聊尚未熱絡，林大哥的妻子便從廚房裡走出來，捧著兩大盤紅咚咚的私家好料，冷天裡從蟹殼衝出的蒸氣瞬間暖了室內的氛圍，林大哥也招呼著我們趁熱嚐嚐；仔細瞧瞧，萬里蟹三珍寶全在這裡—殼上有名顯點紋的叫做「三點蟹」、似披上虎皮的稱作「花蟹」、另種模樣灰綠較不起眼的則是「石蟳」，共通點是同樣綁著綠色的塑膠繩，這長久以來的習慣，如今也成為認明萬里蟹的標章；三者在肉質上以花蟹最彈嫩，價格也最好，但其實各有其支持者。林大姐說：「目前的捕獲除了交由大盤收購，自己漸漸有在經營冷凍宅配，不過仍是少量，皆靠著親友間口耳相傳介紹的，你們來正巧遇上還沒宅配出去的新鮮螃蟹，很有口福呢！」大姐還捉起一對，教我們分辨螃蟹的一句俏皮話，在這兒從小大人們都教說：「公的丁字褲，母的包尿布。」課本裡頭的知識，化作幽默的俗語，反而令人印象深刻、朗朗上口。

靠天吃飯，仰人成事

要能遇到林大哥其實也得算時機，只要天氣好林大哥就得出海收網，討海人是沒有周休二日的，能夠偷閒也只有風浪過大的暴雨天。野柳漁業盛況不若曩昔，目前能見的漁船也都漸漸精小，一趟出海的船員也難比從前，只剩寥寥個位數；此外，現在除了船長，船員多為外籍勞工擔任，從一、二十年前就開始找不到台灣人要做了。林大哥說，捕蟹這差事耗時，出海一艘船載了八組補具、一組四百個蟹籠，平均一組收放所費兩個小時，忙碌時還得連續工作十六個鐘頭；有句俗語說：「豬吃、狗睏、毛蟹行」，形容漁民相當辛苦，正貼切的是討海人的寫照，在漁船上像豬一樣蹲地而食、像狗一樣席地而臥、走路像毛蟹一樣橫著才能穩定重心。然而，雖然船務繁雜零鎖，但漁船出海一趟是賺多少才能分配多少，若叫太多人手，分配下來的錢少了，也是大家所不願意的。 

說起討海人的辛勞，亦是由全家人分擔，過去妻子除了鎮日掛心出海的丈夫是否能平安歸來，漁船返回後煮不完的漁獲更是令人傷腦筋，水煮後還得進行日曬，甚至帶到市場販賣，終年無一時片刻得閒；舊時漁村裡更有「討海娶無某」這樣的說法。一旁林大哥的妻子則笑說現在通訊方便，進港就電話連絡，漁獲也交由大盤收購再行處理，自己輕鬆許多，時代很不一樣了！

漁人心中能納海

有別於「拖網」、「圍網」來捕撈螃蟹，林大哥都以施放蟹籠的方式來誘捕螃蟹；在收籠時還會篩選掉較小隻的幼蟹或是抱蛋的母蟹，為維護生態盡一分心。但近年政府積極推動萬里螃蟹季，也設立許多較嚴格的捕撈法條，增添原本作業上不少麻煩，罰款極高卻在福利政策上毫無所見；雖說每年產季吸引許多人到此消費，不過終究是大盤商與餐廳獲利，受苦的總是討海人。然而，林大哥對於賺大錢這件事看得淡泊，每次出海能夠平安順遂，面對蒼天已是知足感謝，或許就如同捕蟹時的仁厚，面對大海的心也容納得下千江萬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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